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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[VIP] 舟微漪沒瘋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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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[VIP] 舟微漪沒瘋吧?

我內心的確慌亂了一瞬。

甚至懷疑, 母親是不是在刻意詐我,看我對她說的話中,有沒有“異心”, 才以此為試探。

可惜不是。

我聽到了從另一旁玉屏當中, 傳來的腳步聲。微微側過身,正好看見舟微漪從那屏風中走出來, 長身玉立, 一片白衣翩躚,是我熟悉的修長身形。

鼓噪的心好似在那一瞬間寂靜下來,落入了更深、更深的地方——我抿著唇,任由那股落魄的寒意將我包圍。

應該發現的。

那處玉屏風當中, 布下的用來隔絕聲音和氣息的法陣,方才將將撤掉。

我註意到了這一點,卻偏偏未曾在意。

因我知母親一貫討厭舟微漪, 怎麽可能讓他來自己的私人地盤請安。又一廂情願地認為,母親怎麽可能會設計我, 說出一些話——

這是設計嗎?

我突然覺得很疲累,連責怪他人的心力也沒有。這的確算不上設計, 或許只是母親隨性而為,她並未多想。

就算是“設計”了,這也是從我口中真真切切說出的話,若我不想說,又有誰能強逼我做這些。到頭來也都是我自己的選擇,自然也該自己承受後果。

我偏開了頭,唇抿得很緊, 留下單薄而冷冽的背影給舟微漪。我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他的表情,是厭惡還是憤怒。

目光和母親相觸, 我望見她含笑的神色,掌心中不知不覺滲出了冷汗來,好像有幾分頭暈目眩。

如此可笑,即便在此時,我驟然在心底升騰起的念頭卻是——這樣的話,她會滿意嗎?

一切如她所願,也如我所願。今日之後,舟微漪應該終於能醒悟過來,自己的弟弟對他抱有如何輕蔑的惡意,發現舟多慈從始至終,都是一個虛偽又傲慢自滿的庸才。

就像是前世一樣。

前世那樣,我重傷了他,坐上家主之位,他拖著血淋淋的傷口,用那樣失魂落魄的眼神看著我,然後離開——老死不相往來。

再見到他的時候,就是我將要死了的時候。

此時今生一切錯繆軌跡歸位,完美地合上了註定會發生的弧度,只是提早了一些而已,但這本來就是可以稱之為“宿命”的東西。

這樣不是很好嗎,我本來就想要遠離舟微漪,不再害他,是他偏要湊上來,偏要做那愛護幼弟兄友弟恭的哥哥,現在讓他看清了我的真面目,一切都會像我計劃中那樣——

我的手指在不自知中蜷曲了一下,指腹掠過一陣冰涼,我猛地驚醒過來,意識到那是纏在我手腕上的緞帶,是舟微漪送給我的……生辰禮物。

我當然不能再厚顏留下它,就算已經無法物歸原主了,我也該將它丟掉,讓它重新變成一塊平平無奇、沒有任何作用的石頭。

我想了這麽多,但真正發生在現實中,也就是幾個呼吸的瞬間而已。

我抿了抿唇,聲音無比冷淡地開口,“……”

明明想好了要說什麽的,但或許是因為過於緊張,竟在那一瞬間失音了,沒說出任何內容來。

而同一時刻,我聽見了舟微漪的聲音——

“母親。”他的語調不疾不徐,帶著一種君子的端方,甚至是含著笑意地說道,“我自然知道阿慈弟弟是極好的人,怎麽會誤解?”

我一時微怔,才反應過來。

的確,這就是舟微漪的風格,就像是前世一般,哪怕被我背叛,他在臨走前,也要安排好一切事宜,助我支撐頹敗將傾的舟家,端得是君子風度。

就像是現在,哪怕舟微漪再厭惡我,也會在母親面前給我留下三分薄面,這般心性,我自認無法媲美,在他面前更相形見絀——

舟微漪走到我身邊,輕輕喊了一聲“阿慈”,在我還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,又蹙著眉,挽起了我的手,用手掌將我的手細細包裹起來,十指交觸著,再貼近不過地交換著二人之間的溫度,“你的手怎麽這樣冷?”

他的語氣,好像此時才顯得有點不高興,“母親身旁的人,做事實在不夠細心。這樣冷的天,屋中也有潮氣,小公子在此,怎麽連處暖陣也不知擺上。”

舟微漪一邊說著,一邊目光平靜地望向母親身旁的大護法,語氣也很沈靜,“還不快去?”

舟微漪很少有暴躁的時候,仍是那樣斯文的神情,護法卻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場景一般,身體微微一顫,低頭應,“是。”

像是房中冷熱這樣的瑣事,當然輪不到舟夫人身邊的得力助手去辦。但大護法仿佛忘記了這是主子最討厭的舟微漪,慌慌張張去差人重新擺靈陣去了。

舟夫人面無表情,她的手指搭在椅靠上,指尖輕輕點了點,是有些不耐的征兆,卻什麽也沒有說。

舟微漪是為了阿慈的身子才讓人擺陣,她這個母親攔著的話,像什麽樣子?

略落一陣下風,舟夫人並不肯罷休,又將話題轉向了先前的“難堪”之處。

“哦?微漪君實在是大度,那我便放心了——我只怕微漪君是心存芥蒂,隱忍不發,要是壞了你們兄弟間的情誼,就實在是我的無心之失了。”

我聽著,心中微微一寂,是被戳到了痛處之後泛出來的些許不自在。我皺著眉,幾乎是輕斥的語氣,“母親!”

她卻並不生氣,“你看,倒是阿慈先——”

“說來,確有一絲芥蒂。”舟微漪嘆息道。

四周似乎都靜了一靜,我唇角緊抿著,思維似乎空白下來,導致指尖傳來的觸感格外的鮮明。

我現在才反應過來,舟微漪竟然還握著我的手,頓時便想收回來——卻沒想到舟微漪竟非常穩地攥住了我的手指,一時沒抽.動。

他好像也未察覺到我的掙紮,面上依舊沈靜又悵然地道,“舟微漪實在慚愧,我自身才學淺薄、德行不足,又非是和阿慈一母同胎,白占了一個兄長名頭。怎麽敢奢求阿慈要真情實意地交付於我呢?如果我心存不軌,定然會傷害阿慈、拖累舟家,釀成大患。阿慈在這種情況下,才保持著理智,冷靜奪定,不受情緒左右搖擺,正是舟家未來家主的風采和手腕。而且即便如此,阿慈還是願意按捺下猜忌懷疑,面上尊敬我,和我以兄弟之稱論處,這怎麽不是對我的厚愛呢?”

舟微漪似乎將自己也勸說動了,微微動容,略帶感激

母親:“……”

我:“…………”

那一瞬間,我是真的考慮過舟微漪是不是被我氣瘋了的可能。

因為實在是過於扯淡而離奇了,我甚至都沒空隙去回想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了,滿腦子都寫著“荒謬”二字。

顯然母親也是被震住了,緩緩開口說了句“如此甚好”,臉上的神色都有幾分僵硬,便一句話也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了。

哪怕舟微漪在她面前,她都不願繼續為難了——已經徹底無視了舟微漪,好像這個人從頭到尾都不存在那樣,開始回到了常規的請安狀態。

比如問我最近修煉進度,那些基礎術法練熟了沒有。又問我身體如何,近來有沒有哪處不適。

我一一回答。

母親又道,我如今已成年,馬上就要離家去拜師入道。等到了登仙宗後,更該勤勉自學,與旁的師兄師姐多多交好,擴寬人脈。和我同屆入門的弟子當中,若有根骨出色者,也可多來往。登仙宗不似家裏,不可任性嬌蠻,低調行事。

我想前世倒是未曾吩咐過這樣的話,即便是在登仙宗中,我也是家世最出挑的那撥,哪有什麽低調行事的說法——當然了,我今生也實在做不出那般幼稚之事了。

修真者以實力說話,仗著家世好便攪風攪雨,還要和舟微漪作對之類的……我想起前世一些充滿表現欲的行徑,現在都頗為覺得耳熱。

和小孩子扮家家似的,偏偏身旁還有一水的狐朋狗友陪著我扮,以至我做出更多丟臉之事,還自鳴得意。

母親又道,要是有什麽不懂的,便去求助同門的師長前輩,你是舟家的繼承人,自然會有人來悉心教導你。而那些主動來接觸你的修士,通常都是和舟家有來往的世家——但也要註意,不要被趨炎附勢之人纏上了,浪費時間心力。

我內心暗暗嘆息,面上依舊應是。

母親這般說著,好似全然忘了,我身邊就是一個最好的“師長”,有舟微漪來引導我的話,又何須舍近求遠。但我此時自然也知曉不要反駁,都乖乖應下來。

人尷尬的時候,話或許就會顯得很多,就像此時母親交代我的話,比平日多出了數倍,才停了下來,說她今日乏了,讓我和舟微漪就此告退。

趕人的時候,當然是想得起舟微漪的。

舟微漪笑吟吟,也不在意母親先前刻意的忽視,端正地行禮退下。我同樣也是如此。

而就在轉身離開時,母親忽然道,“你的確長大了,我管不了你多久了。”

“昨夜給你安排的婢女,你脾氣居然這樣大,連院中都不讓人踏入一步——”

舟微漪的身形微微一頓。

我沒覺得不對勁,只覺得母親說辭稍微誇張了一些,我不至於連院子都不讓人進,倒的確將人攔在了房間外,寸步不讓。

我沒有回頭,只垂著眸,聲調平靜地回答道,“既然您知曉,母親,今後不要做這樣的事了。”

我說的不止是昨夜的事。

踏出房門時,我聽到從她口中傳來的,輕輕的一聲嗤笑。像是嘲諷我,也在嘲諷自己一般。

手心又攥緊了一些——而在此時,舟微漪無比自然地又將手放了過來,牽住了我的手,領著我往院外走去。

我有些遲怔著,下意識跟著走了幾步,終於忍不住開口,“舟微漪,你為什麽要那麽說?”

從那荒謬的沖擊感中緩過來後,我當然能意識到,舟微漪是故意那麽說的——他總不可能真的被我刺激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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